已任气象台长的高华瑜正犯胃病,为确保总理专机安全通航,他用军用水壶装热水当保温袋捆在腹部坚守岗位,连续值班一天一夜,分析提供准确的飞行气象资料。当他们引导的专机发来总理慰问电时,全站人员都很激动。

这些年,高华瑜就是这样尽职地工作着。他任气象台长,气象台连续六年被评为先进单位;任团支书,连续两年是先进团支部;年11月任副教导员后,他根据高原特点和青年特点积极配合其他站领导工作,使导航站全面建设有更大进步,被中央电视台专题报道。

“十年来,你把人生最宝贵的这段青春岁月献给高原,不觉得吃亏吗?”

“吃亏是自然。但既为军人,就没想过占便宜。”高华瑜坦率地掏着心里话。

十年边防高原的军营生涯,使高华瑜的个人生活充满酸甜苦辣。

他结婚6年,分居6年。虽然早够随军条件,但高原无法随队共同生活,爱人艾象云至今仍在陕西镇安县一所偏僻的山村小学教书。该校共4名教师,每天下班都各自回家。一条大山沟就剩下妻子和儿子,夜夜担惊受怕。一次,孩子出水痘,妻子外出为小孩看病,不料回家后门窗被撬,财物丢失一空,连下锅米也没留下。为了不让丈夫有“后院起火”之忧,妻子当时写信只字未提此事。当他探家后得知爱人与孩子的生活情景时,心里阵阵发酸,泪水在眼眶直打转。联想到平时家务的操持、孩子的抚育、老人的侍奉,全压在妻子柔弱的双肩,面对爱妻娇儿,他深为自己难以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而生出沉重的负疚感。再看看家乡的同龄人,好些成了在某一领域有建树的“智能型”人才,而自己不过平平凡凡地站岗值班而已。青春黄金岁月里人生最重要的“成才”与“成家”两桩事,高原军人都难以如愿以偿。他真想早点转业!然而,当他在感受到家庭生活的幸福温暖时,又更加思念山上的战士。他说:“战士们上山几年到退伍都只能在风雪高原打发岁月,而我们干部毕竟还有探家与出差的机会换换心境·····一想到这些,我就为自己而愧疚。再说,都学燕雀恋巢,谁又去边防站岗值班呢?”

他说的是大白话,可这话语中该凝聚着怎样的情感啊!记得诗人曾描述过这种感情:

下山的战士见了一棵普通的树

竟会流泪而且抚摸得那样深情

调休的连长搂住万里探亲的家人

会因为想到山上的战友而愧疚

特别是驶进喀什河洗车的汽车兵

躺在沙滩上就仰望着柔云出神

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是一句话

—生活着该是多么好啊……

“就说这次探家吧,”高华瑜接着道,“我的假刚休了十几天,正准备修缮房屋,妹妹过几天又将举行婚礼,却接到部队一封电报,让速归队执行任务,老爹老母都含泪挽留……说实话,我当时心里真不好受,可想不到妻子还是支持我,我硬着心肠在大年初一踏上了回部队的旅程……”

高华瑜在红其拉甫大坂十年,默默做着贡献,把自己的理想、爱情和事业融进平凡的导航岗位,一颗心是如此的晶莹透明;为了祖国和人民的事业甘愿牺牲自己的利益,性格又是如此的坚强,联系到他的名字,华瑜者,美玉也,我心头不禁一亮:盛产美玉的古昆仑,用晶莹和坚硬也造就了爱她的主人。高华瑜是名副其实的高原之华瑜,不愧是红其拉甫大坂放射出灿烂光华的昆仑碧玉。

导航站的干部是榜样,导航站的战士也是好汉。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锤炼出了特殊的军人品格和行为风范。

赵学柱,这位相貌平平的战士,有一段故事,充分反映出他不愧为“模范气象导航站”的一个模范。

他年入伍后奉命上山,干得很出色。通过刻苦钻研,自学了修复油机,为部队节约开支一万多元,被评为“全军优秀班长”,到北京参加了全军通信英模代表会。后来,他被保送到西安某军校深造。同志们把这作为全站的光荣,集体为他送行!

小赵怀揣战友的嘱托进了学校。由于长期高山工作,下山身体有个恢复过程,加上旅途劳累,他到校后就发高烧,痰中带血。一查,肺炎。他只住了6天医院,因读书心切,缠着医生出了院。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就接到退学通知。原因很简单:身体不合格!

听到这个消息,小赵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这可是决定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啊!可是,这位高原战士没有哀求,没有申诉,以那高山的挺拔、冰雪的严峻、钢铁的坚韧,昂着头,迈着西部硬汉的坚毅步子,离开了学校。只是离校那天早晨,同学们发现,他的枕巾湿了一大片!

回到山上,站里的同志为他惋惜:“真窝囊!干吗不问问他们,你可以在这风雪高原玩命,怎么就不能在一马平川上学?”

赵学柱却淡淡地说:“有啥好问的。学校有规定,上级有命令,咱就服从啊!”

当然,对这样的好战士,组织上最终没有忘记。两年后,已转为志愿兵的赵学柱,再次被送进了军校。完成学业后,他又回到了那冰雪高原。

他是年入伍不久就上山的战士,一口气干到年赵学柱入伍那年10月,组织决定他退伍。当王世泽下山到里外的机关办完一切手续准备马上复员返乡时,又因需要组织上突然决定留下他改为志愿兵,并继续上山开车。

那时,汽车司机回乡是不需去劳务市场登记的“热门人才”,而留下改志愿兵则意味着将更长时间地与风雪严寒为伴。但王世泽二话没说,又上了山。

全站吃的粮,烧的煤,用的物,还有机器的各种零配件,几乎都是经他的手运上山来的。在崎岖蜿蜒的盘山险路上行驶,要付出更多的体力和精力。王世泽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党性和一个骨干的责任心,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年7月30日早晨,他和司务长从里外购完过八一节的蔬菜和食品,返回途中,由于中巴公路正在施工,汽车被堵在“老虎口”地段,一堵就是6个小时。新鲜蔬菜不能久放,司务长着急,他更着急。为了赶路,他让司务长帮他卷烟吸,来消除疲劳。就这样车轮不停,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钟赶到了县城。县城离站上公里,而且沿途正修路,十分难走。

他很想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可明天就是八一节,常年值班的战友们过个节可不容易了!

他静静神,迅速为车加满了水,对司务长说:“咱们边走边吃。”就这样,一口凉水,一口干粮,一支接一支地抽“莫合烟”(用纸自卷烟丝的烟),终于在7月31日上午10点多赶回了导航站。

里路,王世泽开车整整行驶了28个小时。28个小时,他一眼没合。

当战士们高高兴兴地卸东西时,他却精疲力竭,手里拿着水壶,倒在驾驶座上睡着了。壶里的水流在他身上、脚上,他一点儿也没有感觉。

他实在太累了,太困了。

当司机10年,他安全行车15万多公里,导航站为他报请三等功,但因名额有限,上级没有批。当站领导找他予以安慰时,他手中卷着莫合烟,慢声细语地说:“没批就没批吧。我做得还不够,今后再努力嘛!”

为了这盏永不熄灭的“国门航灯”,红其拉甫气象导航站的官兵们做出的巨大牺牲和奉献,不仅在自身,而且涉及到家属生活、妻子儿女。那闪亮的高原航灯,也折射出官兵亲人们的默默奉献。

她是教导员赵维举的妻子,长在江南水乡。她随军了,但住在山下的和田基地,丈夫仍在千里之外,过着“进门一把火,出门一把锁”的日子。她是教师,年暑假,她没打招呼,自己带着孩子找车上山了。她只听说山上苦,要去山上亲自看一看,给丈夫送上一片慰藉。

当她同孩子出现在导航站院子里时,全体官兵惊呆了!赵维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短暂的沉寂和迟疑之后,全站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赵教导员的妻子上山堪称壮举。她给丈夫和官兵们带来了理解和支持,也带来了生活的欢乐。山上的一切深深教育着她,尽管高山反应折磨得她头痛恶心,但她顽强地支撑着,同战士们唠家常,为他们缝补衣服,拆洗被子,到伙房里包饺子,做新疆风味的拉面。那些天,山上欢声笑语不断,天天像过年。

战士们说,“嫂子上山,我们像听了教导员的政治课一样,工作更带劲。”

以后暑假,赵教导员的妻子,都尽量带着孩子上山来。每次都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在官兵们心里,上山的每一位军人妻子和孩子,都是一朵五彩祥云。

“李梅医生来山上看杨站长了!”

“我们的军官太太真棒!”

战士们心花怒放。

“听说有的家属上了山,我为什么不能来呢!管它什么高山反应,哪怕在这里呆上一天也好。”医院的医生,奔波多里来到站上时,已精疲力竭,正遇上炊事员小李发烧,站上医生又不在。她顾不得擦一把汗水便为小李检查、服药,并不放心地守在一旁观察。可不知不觉地她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提包就放在脚下。她实在太辛苦了,心肠太好了!

官兵们见此情景都感动不已。

为大家普查身体,帮助炊事班做饭……打从李梅来到山上,她天天为大家做好事。她连着几天给大家洗了十几床被子。虽然是盛夏,可那条冰河里流淌的是雪水,手入水中,钻心刺骨。战士们望着李梅冻得又红又肿的双手,想到她给大家带来的温暖与情谊,禁不住激动地喊道:“嫂子万岁!”

在这年轻人聚集的绿色军营,又是在这白色的冰雪高原,导航站的官兵们对爱情和幸福的憧憬和追求是少不了的,他们也并不都像站长、教导员那样,能得到如此真诚的情爱。有时,他们在爱情方面的牺牲与奉献,也具有高原特色。

青年军医邸国敏,在北京上学时热恋他5年的姑娘执意提出结婚,他只是考虑到学习紧张而未同意。然而,他年毕业上红其拉甫后,负心的姑娘却悄然同他人结了婚,连声招呼都不打。年轻的军医默默地流了3天眼泪,最终,他又振作起来。毕竟,儿女私情只属于个人,而献身国防,却属于祖国和人民。哪轻哪重,军人心里明白。

自然,从总体上看,献身国防,忠于祖国的边防军人是能得到真诚的爱情的。其中,既有少女的钟情,也有祖国人民的厚爱。

当年,井冈山垦殖场团委副书记王军姑娘,主动将爱献给导航站电台台长高昌明,这桩由老站长吕献湘最终促成的婚姻,曾在全国一些姑娘心中,产生过不小的“王军效应”。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红其拉甫导航站的事迹后,王军姑娘彻夜难眠。她深为边防高原军人的献身精神打动,连夜给导航站站长写了一封信,要求站长为她物色一位“愿意托付终身”的人生伴侣。

老站长吕献湘挑来选去,帮她相中了高昌明。倒不是由于其他同志不可爱,而是因为这位电台台长更合适。

姑娘、小伙子信来信往。小高考验姑娘,姑娘胸怀真情,开始感情的交流虽借助于书信,却是那么纯真:

“同情决不是爱情。”

“我的爱情字典里没有怜悯成分,而是对对方行为和情操的崇敬,对对方事业和爱好的支持,共同担负社会赋予家庭的职能。你把青春献祖国,我愿把爱情献给你。”

“爱情的灿烂决不仅是享受和欢乐。你和边防战士结合,就意味着失去陪你遛弯、出游的许多美好时光,更多的是‘牛郎织女’的思念和没完没了的家务操持。”

“我细细考虑过,并且已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决不拖你后腿,全力支持你扎根边疆。空话填不饱人,请以后看行动吧。”

“你是工人世家。我家在陕南山区,山痔水瘦。一个年迈母亲守着七八个粗碗,两间破屋。”

“在我爱情的天平上,金钱、地位、门户,是毫无分量的筹码。

翌年8月,高昌明回家探亲,相约王军在陕西老家见面。

心与心在碰撞,撞出了爱情的花朵。年冬天,正是雪莲花盛开的季节,小高与王军在帕米尔山下的一间平房里举行了婚礼。

后来,王军被调到高昌明老家所在的公安部门工作,以便照顾家庭生活。

再后来,有人见到王军时,问她:“如今你后悔吗?”

王军以她那少妇的戏谑口气笑道:“我后悔自己没能力动员更多的姐妹来爱军人,特别是爱边疆的军人!”

事实上,王军与高昌明的爱情故事,曾经引起全国许多好姑娘的效仿。今天,我手里仍然留存着在导航站见到的一大叠姑娘们倾吐爱慕之情的“千金情书”。

遗憾的是,这已是迟到的新闻。不知道当初那些愿把爱情献给边防军人的可爱姑娘是否遂心如意,也不知她们今天是否仍记得那热血奔涌的火热感情。为了这不知道的怀念与称颂,这里仅提提几位多次给红其拉甫气象导航站站长写信,请他帮助物色意中人的姑娘。

黑龙江绥化市油厂的戴艳玲、王丽姑娘:你们一定忘不了在年5月13日那封信里许下的诺言吧?

江苏省金坛县水北中学的薛菊梅老师:你年7月5日信中表达的愿望实现了吗?

辽宁省阜新市的王兰姑娘,内蒙古哲里木盟奈曼旗的许怀风姑娘,江西永修县的冷雪姑娘,以及四川省彭县的田丹、何锦、杨小容、田琴等姑娘,安徽合肥的阮轶群姑娘,乃至全国各地所有给军人写过求爱信的姑娘们:在90年代改革开放的中国,在跨世纪的今天,你们仍能像当初那样,对军人倾洒一腔热情吗?

我相信,今天的姐妹们决不会忘记那些保卫国家安全的解放军战士,会像当年的姑娘们一样去热爱他们。

由于现代导航技术的发展,如今的专机或国际航班都已靠自动导航系统飞越帕米尔高原,因此,奉总参命令,红其拉甫气象导航站于年4月20日零时正式关闭,完成了光荣的历史使命。该站30年的辉煌业绩,为我国、我军的历史写上了光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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