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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有一种醇厚的暖文/孙树恒我站在冰雪覆盖的叫来河畔,看着小镇那一座座楼房,楼房的墙壁上的一幅幅版画,那带有民族气息的符号,有一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但是终归于沉默。      我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小镇坐卧在沙漠上,沙子便是小镇的靠椅。椅子很坚硬,有时风一吹,椅子轻微地晃荡两下,小镇没有变换什么姿势,只是风起沙舞,时不时敲打下人们的脸。让人们记住。我在进入大沁他拉镇东门,一块大石头上的那四个字“金沙之城”大概也是写于这样的背景和这样的时刻的吧。      小镇和别的地方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作为奈曼,作为小镇,不是名胜的事,也不是古迹的况。对于小镇,被称为“金沙之城”,我不敢苟同。可我知道这个地方很古老。这个小镇的历史实在是太漫长了,曾经走过这里的值得追想的人不可计数。我在旗里工作的时候,考古工作者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在我们小镇的南侧,一个叫青龙山镇斯布格图村的地方,发现了辽陈国公主及驸马的合葬墓,墓葬中,辽代陈国公主与驸马全身穿有银丝网衣,头戴金冠,面覆金面具,脚穿鎏金银靴。那是契丹王朝鼎盛时期的历史文化。走到哪里,都可以感觉这个地方是有历史的地方,也是有美丽的地方。也许是古代辽国脚下的一片土地,也曾经印着王公贵族的脚印,曾经浸染过陈国公主的泪珠,奈曼诗人刘大伟写道“这片土地永远的在怒吼你的名字,虎虎的斑斓,如同你的坚决离去,威猛,而永远让我敬畏”......其实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就是奈曼,说的也是你我的生命。   我不想追溯历史,只是想说,我的故乡,那个小镇,不是个小地方,是历史很长的。不是每个奈曼人都知道,奈曼的意思,既不是无奈,也不是慢。奈曼不是蛮荒的地带,那是仅仅第八而已(乃曼,蒙语是第八的意思),那是在十五世纪,这里也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额森伟徵诺颜,以奈曼为部号。额森伟徵其子衮楚克,服属于当时势力最强的察哈尔部。察哈尔部酋长林丹汗侵略科尔沁部,所行无道,引起奈曼等部不满。后来衮楚克率全部人民归附后金,受到皇太极的嘉奖。赐之牧地为潢河、老哈河合流之南岸。又明确划定奈曼部界。在十七世纪明朝崇德元年依据衮楚克多年的功勋,皇帝赐授之扎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的爵位,世袭罔替。当年清代奈曼部首领札萨克多罗达尔汗郡王来这里的时候,一个骑着蒙古马,头戴盔甲的将军,行走在这长满青草的地方,也是一个有的水的地方,他没有想到这里会是怎么样,仿佛听到多少骏马奔腾的声音,听到那小小的老哈河与叫来河交汇的潺潺的声音,听到大战奏捷时那从容的喝酒行令的声音?从此共经十六任郡王,统治奈曼三百余年。那个现在曾经恢宏,有些窄小的王府,是那个大气的,有着皇家背景的札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为清代为道光皇帝之乘龙快婿奈曼第十一任王爷德木楚克扎布所筹建,是当年奈曼旗最高行政长官扎萨克生活和办公的地方,遗憾的是原王府建筑大部分已毁掉,我当然不知道,多少年后的我,也会在这里,凝视着这悬山滚龙脊、雕梁画栋、红柱回廊的王府,也是在追想着小镇以前的历史。因为王府经历了许多朝代的亡国。而那些故事,不论是风流的还是悲怆的,自然也就是这部历史里的苍凉之歌了。我看到小镇的人很沉实,很安稳。人们的鞋子,沾满了岁月的征尘。我走在小镇的街上,走在街上的还有一匹白马,这马原本就是小镇的吗,如同我,是乃曼部落后人,还是一个山东人一样,因为我祖辈是山东闯过来的。我知道,打着响鼻的马,在小镇跑了很久,它是寻觅草原很久,累的气喘咻咻,那样的沧桑。而依然很俊美,很深透着迷人的韵致。真的,还是那样挺拔俊秀,皮肤鬓毛通身就如白鸽一样纯净。马在街上行走,已有些惊恐,但是仍然大方地看着每一位路人。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叫它的名字,是白龙,还是白虎,不管叫什么,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动人和神气。只是街上的人太多太多,它有些猝不及防,它本来已习惯的自由与孤寂被打破了。我看得出来,它已经有些厌倦与无奈。   有人说,小镇是以西湖的毁灭为代价的。这个西湖不是杭州的西湖,是奈曼旗的西湖,眼前即刻闪现出西湖的模样。是的,那个金白菜的传说,那里被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记挂,上了朝鲜金日成的生日宴的西湖鲤鱼,成为一时的佳话,也是人们的痛。我们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每到夏季就要抗洪抢险,因为西湖的水位,比小镇要高很多,西湖水位上升,小镇就会沦陷,那些年、那些个季节,西湖的水让人战战兢兢,不敢马虎。如今西湖的水已经干涸,黑色的泥土里留有鱼的残骸,那些破碎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这样,一个美名远扬的西湖销声匿迹了。然而,那一丛丛杨树正在湖底长大,一片片长出的庄稼能持久吗?曾经的西湖美景淡去了,永远的淡去了,淡到了我的骨子里。      我走到一中的门口,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那时是全旗第一次统一招生,我是幸运儿,白音昌全乡只考上五名,我是其一。我知道,我像考上举人一样。让我立刻有了一种博大、自豪、霸气的感觉,有些飘飘然,多年以后想起来,实际是驴粪球一样,虽光不亮。可是那的老师真好,赵老师、贾老师……那时是我们的班主任,对我们像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尤其是冬天,怕我们冻着,给我们劈柴,生炉子……我每天提着饭盒桄榔桄榔跑在校园的路上,吃着苞米面发糕、葱叶咸菜,在炉子上熬着仅有的几个馒头,痴痴地叮着窗外的永远不懂的星星,抹去早晨眉毛上的霜……而我到了曾经就读的校门前,却感到无所适从,我那时的恩师在哪里,他们身体的怎么样,有些也可能逝去,惦念得让我心疼。      我走在街道上,我刚工作时,就是一条街道,一袋烟,跑两头,西边是果园,东边是客运站,没有什么小桥流水,也没有古典园林,更不会有华丽而典雅的气势。那种乡不乡村不村的味道,让人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后来小镇有一条水泥大街,那是我终身难以忘记的,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旗委当秘书,王怀安当旗长时修筑的。那时我和信息调研科几个秘书,开了一个先河,创建了周日贸易街。我们几个秘书在烈日炎炎叫卖的时候,不是为了挣多少钱,而是为了搞活自有商业,当时的盟委书记张廷武给予了肯定,做了长篇批示,即使我们每人赔了不少钱,然而,我们的魄力和探索精神,总让我有些意犹未尽,内心的感慨真的不易,记忆确实是深刻的。大沁他拉,居住在这样的小镇,鲜有接触或亲近,有种归属感,安宁感,静谧感,舒适感。   这也是文化底蕴很深的小镇。沙漠文化,不是不长草的文化,而是不屈、坚韧、自强的文化。在这个小镇有一群爱好文学的人们,构筑他们人生最后的一段梦想。以由焕章、李玉山、卢海忠、田爱军、王建海、刘大伟、郭海、姚淑艳等为代表,拥有一支属于这块土地的文学创作队伍。让他们把一脉情感转化为一部部文学作品。在这片热土上,还涌现出王作才、乌兰巴拉、宝香玲、高鹏、孙蕊等一大批优秀版画家,版画已经成为科尔沁文化的一张靓丽名片。作品先后在意大利、德国、法国、蒙古国等国展出。是滋养他们的山山水水呼唤并激发着他们的创作灵感,在小镇的东面宝国吐沙漠,大漠驼铃似乎是我心中的生态警钟,留有一份凝重和忧思。现在成了著名的旅游景区,好像这片沙漠是专门留下来玩的,成了绿洲中的沙漠。当我轻松的,嘻闹着骑上骆驼,曾是生态警钟的大漠驼铃顿时变得美妙动听了。凭栏远眺,有一种安静,悄悄渗进心里。我感到,我听到了沙漠的呼吸。每次总能找到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小镇,同学相遇,老友相聚,亲人团圆,坐在一起一壶岁月,对酒当歌,浅唱低吟,籁籁知音,在生命里淘洗前尘旧事。姚哥是旗里驻我这个城市办事处主任,也回到了小镇,所以彼此也很亲切和随意。延辉是我的朋友。在那个叫皇都大酒店,从早点开始,一会又来了金山、宝良、世军、红梅……回到故乡的时候心里总有不休不止的激动,近似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牵动心境的美妙。我知道,我的小镇是一个简单而温暖的小镇,让我觉得,做这个小镇市民,确是一件美好的事,这酒色酒香、醉酒醉歌的日子,也蛮好蛮好。      我走在街道上,路过一个荞麦馆,忽就闻到了一股股沁心润肺的芳香。我回望,好像高高低低错落有序的荞麦花,像一片一片的彩霞落在了大山的裙皱间,浓浓地包裹了古老的小镇。远远望去,现在这种香气正氤氲着小镇的梦境,那梦必也是有颜色的。正如词作家田爱军《荞麦花开》所写的“荞麦花儿开一片片的白,绿油油的塞上白云飘下来。一条条梳理扎上细头绳,一村村空闲搭起小戏台”……      “瞧这年糕真筋道”,是呀,那金黄的年糕,传递着“年”的气息和味道,小镇那种自由之乡的满足、安逸和富裕!那么宁静和美好。      我从不觉得小镇边上的柳树有多么丑陋,身上像涂了漆,结了一个个碗大的疤,它们头上长着许多枝枝叉叉,看似死了一样垂头丧气,可是春风一吹,就翠绿摇曳,散发苦涩的味道,一脱一折做成的柳笛,吹出的声音荡漾悠扬。我从不清楚城里的麻雀靠吃什么活着,可我看到了从小镇郊外田野里,飞进了一群群麻雀,在街道两旁飞来飞去,虽然那些草和粮粒被雪覆盖了,也有粮店的小姑娘把带土的杂粮撒在门口,撒在雪上,麻雀就会用那只尖尖、而又灵活的嘴觅食呢。我踩着麻雀的足迹,在寻一段过往。   我站在小镇的高处,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小镇,那个叫大沁他拉的地方,从一个铺面、一株小树、一只灯笼,到一幢老屋、一座新楼。当我在一个理发店理发时,那个做了二十年的理发师,看着我从黑发到花白头发的演变以后,就这么看着的时候,就慢慢沉入进去,感到时间的变幻,感到生命的深处。   在故乡的日子。常在这样的时刻沉潜。继母去世后,我的老屋已经卖掉,父亲搬离了白音昌,搬离了奈曼,我的根几近拔掉。好在我的岳母还住在小镇,也住在与我的老屋一样的平房里,我与故乡的地气还在,听着九十多岁老人的唠叨,一字一句总关情。她的心里一直还停留在一锅一碗的温情里,仍旧不断,这种亲情最能暖脚;她的目光神清气爽,翻着扑克,自得其乐。我听着老人的唠叨,频频点头,那思绪像一缕炊烟在我的心中升腾着、缠绕着。也许这就是岳母的幸福生活了。      小镇的夜,犹如被侵染的画布,被人们用各种颜色勾画的韵味悠长,噼噼啪啪的鞭炮是兴奋的呼唤,焰火在天空开出了灿烂花朵,来往的汽车是流动的灯笼,而过往的人们是天地间追逐的精灵。黑夜赋予了小镇别样的姿态,太容易让人生出幻觉。一轮明月照射着大地。我幻想一朵朵洁白而又散发着香味的荞麦花,在这个月光下,就像给小镇以及小镇周围的田野铺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雪……(作者档案: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保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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